第25章 没有归属的波光
【接上】
呛水的滋味不好受。
我感到身后的承太郎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把我抱在怀里，以救生员标准的仰泳姿势向某个方向游着。我揉着被海水弄得沙痛的双眼，然后又被身后的男人掰开了双手，告诉我“不要揉眼睛”。
我：“……”唔，难受……
逐渐看清了湛蓝的天空颜色与碧蓝的大海相对应，面前浮在海面上的是一艘私人游艇。白金之星站在软梯的上方。承太郎向上托我，然后白金之星把我拉了上去。双脚终于踩到结实的平面上。在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感叹一句，幸好之前把书包放下了，不然要是抱着书包掉到海里……我真的会哭。
我趴在游艇的围栏向下看，承太郎身着潜水服，还戴着潜水镜和氧气瓶，在下面向我比了个手势，随后也爬上了这艘游艇。
……欸，怪不得会落到海里，原来是……嗯，算是工作吗？
他的黑色短发被海水浸透，趴在头上，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发型让人有些不习惯。紧身的潜水服勾勒出完整的体形。比高中时要消瘦不少，我注意到他的黑发间有那么几丝银色，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他卸下沉重的潜水装备，露出带着细纹的眼角，41岁的空条承太郎对我说：“先进屋吧，别着凉。”
我全身滴滴答答地流着海水，校服紧贴在身上还带着吸水后的重力，十分难受。白金之星一闪又小时了，承太郎领着走进游艇。
游艇很大，但只有他一人操作，或许还要加上白金之星。四周都是一望无垠的深蓝色大海，这似乎是一次远洋考察。
只身一人，水天相接的世界，我想说些什么，可直接就被推进了浴室。
他一手用毛巾擦着湿透的头发，告诉我：“淡水足够。”
然后就直接关上了门。
我欲言又止，望着那扇被关上的浴室的门，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船上的淡水沐浴和陆地上没有什么区别，这艘私人游艇明显被改装过，可能专门用于他的远洋考察。
等我洗好后，浴室门外放着他的备用衣物。
……也是，这种情况下我之前那套校服肯定是穿不了了，这里又没有其他的衣服。
我拿起了那件白色的T恤，胸前还有大大的五角星。穿在我身上完全可以当裙子，甚至还是七分袖（……）。我站在镜子前来回看了看，过于宽松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然后踩着那双对我而言大到快走不动路的拖鞋，走出了浴室。
我有些迷路，走过了好几个拐角，然后才看到了……白金之星。它好像是在等我，偏头“欧拉”了一声，转身带路。
努了努嘴，我问它：“你只会说‘欧拉’吗？”
它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欧拉！”
嗯……那就是了。我又问它：“‘欧拉’是什么意思？你们替身的语言吗？”
它……它没再理我，就是抬臂用那个大大的手掌按了按我的脑袋，然后继续转身带路。
它带我去了最顶层，小露台，承太郎也在那里。
大概是我占用了浴室的缘故，他明显只是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海水。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蛇皮花纹的短裤。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海盐结晶在肌肉的沟壑处。
露台上有沙发和小小的吧台，他站在吧台后煎了一份牛排，肉香很快就传了出来。
“海上只有冷冻食品，”他说，“多吃些肉，提高免疫力，免得感冒。”
我……我觉得他这口气像我爸爸。
白金之星消失了。我走过去，乖乖坐在吧台上，他的对面。
第一次见穿得如此至少的承太郎，难免有些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到哪里……我想了想，最终也只是说了“谢谢”。
他轻叹一声，把牛排放到我的面前。
在海上，黑胡椒容易受潮，所以这里只有廉价感多一些的黑胡椒酱。
我低头听他解释着，感到脸颊有些泛红。
似是注意到我的窘迫，他说：“你先吃，我下去洗澡。”
然后就离开了。我望着那个背影……
他的身上，满是疤痕。
必然是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任谁也猜不出这会是一名教授的身体。
我默默吃完了这份牛排，趴在小露台的沙发背上，望着周围的大海，等待着他。没带书包，也无法复习明日的期末考试。
远洋的海浪远比近海要凶猛不少，浪高撞击着游艇的外壁，几只海鸟跟在这艘游艇后面，发出鸣叫。
阳光下，海浪之间偶尔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
我试图望到最远处，在海天交接的地方发现什么，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条平平的线——带着一点点轻微的弧度，地球之广，那弧度几乎察觉不到。
我感到了些许了寂寞与彷徨——人在过于空旷的地方都会这样。
没有了束缚，多度地放空自己的精神，连时间都会被拉得很慢很慢，就像海浪的波涛声减缓了心跳的节奏一般。
我开始脑补很多事，很多不该我去思考的事情。比如承太郎为什么会选择海洋生物学，比如他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景。
他喜欢这种感觉吗？喜欢这种只身一人面对过于广阔的世界，感受自身的渺小，或是在这廖无人烟的海中孤舟上，聆听寂静的海浪？
那几只海鸟似乎是觉得我过于无趣，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又飞走了。
我打了个哈欠，听到了脚步声，承太郎再次走了上来。我转头，看到他重新梳洗完毕，戴上了那顶深紫色的帽子，身着和我身上这间款式相近的带有五角星图案的白色T恤，下面还是那条蛇皮花纹的短裤。估计是把唯一的拖鞋给了我，我才发现他光脚踩着甲板。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打开了一个文档，我看到屏幕上是上次我们讨论后他记在白板上的内容，外加一些新的备注——普奇神父什么的，我看不太明白。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便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在高中校园内替身使者、1999年的杜王町、期末考试周意外到访空条家……
他手指熟练地敲打着键盘，从我的话语中提炼出关键点，变为文字记载文档中。我注意到他几根泛着银光的发丝从帽子下露出，忽然意识到了2012年真的太过遥远了……
但，却意外地感到心安。
我回想起我同班五年的老同学空条承太郎，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自己41岁时会是什么样子……反正我是没想过自己41岁时老去的脸……也许他会像我一样对未来没有实感吧？
我说完了自己的故事，承太郎眉头紧皱，抿着双唇，像是一时间加载的信息太多，又或是有什么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
海浪声中，过了良久，他青色的双眼望向我，问道：“你确定自己控制不了这个能力吗？”
……咦？
【TBC】
紫承：我觉得我要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