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③章 拥抱自己的遗照
【接上】
徐伦——比我大2岁的少女，叫我“妈妈”，就在这诡异的称呼中，她带我上楼，别墅的阁楼中堆满了还没有落灰的杂物，像是刚刚搬到这里似的。它们的里面，有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中的中年女人带着标准照该有的微笑，嘴角牵扯起这个年纪该有的法令纹。
没有女人愿意看到自己老去的样子，我也如此，不愿承认那就是未来的自己。
徐伦却对我说：“这是妈妈的遗照，她在一个月前……总之，发生了很多事。”
少女那双和承太郎相似的青眸有些躲闪，最终还是重新落到我的身上。我们坐在阁楼里，她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没有错，在我耳中，是一个属于她人的“故事”，属于遗照上的那个女人。
那是一场持续了数月的、属于他们父女的……我听不太明白的战斗。
一个叫普奇的神父最后似乎以徐伦为代价，逼迫她的父亲二选一。她也不知道明明对此一无所知的母亲是如何追到战场又如何一生一次瞬移出现在她的身前的。
“妈妈用身体挡在我的前面，她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攻击。但五秒足够爸爸消灭敌人了。”她说。
她讲述的故事让我难以理解，只能迷茫地问她：“你们……杀人了？”
“不，是爸爸他拯救了这个世界。”
我：“……”
最后，她抱着双膝，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去似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一直以为爸和妈的关系很糟糕，离婚的时候也是……”
我捕捉到了奇怪的名词：“离婚？”
“是，我小学的时候。”
“那现在……？”
徐伦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口气告诉了我：“我一直跟妈妈一起生活，后来他们复婚了，但爸爸工作一直很忙，几乎和离婚的那几年没什么区别……按照正式一些的说法，应该是长期分居吧。”
我心情复杂。虽……虽然得知未来的自己和暗恋对象结为夫妻还有女儿这种事很惊喜没错，可这个故事听起来可不是什么顺心的happy ending。
“那个时候很混乱。其实爸爸他……虽然妈妈没能看到最后，但……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他……爸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徐伦坐直身子，握住了我有些冰凉的双手，语气忽然激动起来。
她的手心有些潮湿，手指用力握着我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急于解释着什么。
“徐……徐伦，”我尝试叫了她的名字，安抚她的情绪，对她说，“可是，对我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
阁楼中的黑白遗照，那个中年女人，嘴角依旧是格式化的微笑和皱纹。
徐伦沉默了下来，眼眶中有了泪水。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无论怎样……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月前刚刚失去母亲的19岁少女。而且，听起来她的母亲还是为她而死。
鬼使神差地，我拥抱了她。
——！
少女全身一颤，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压抑已久的悲伤渲染了整个阁楼的空气。
我也不由得感到难受，而那个遗照中的女人，脸上却是笑容。
老实说，我没有实感。
我真的想不明白……连搭话都不敢的自己为什么会和那个校园风云人物JOJO走到一起。听徐伦口中的生活，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应该结合的错误。遗照中的女人像是无数悲情故事的女主角一样，最终挡在女儿的面前，为未来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尽管如此，徐伦的悲伤还是感染到了我。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她，却换来更多的哽咽。良久，她终于平息下来，埋在我的胸前，轻声说：“我不信神，但既然过去的妈妈出现在了这里，这次全家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其实我不是你母亲，而且我现在年龄比你还小，徐伦。”我告诉陷入自己想法之中的她。
“我不管！”徐伦擦干净自己的眼泪，语气中带着像极了高中时承太郎的霸道，“这是你们俩该补偿我的！”
我无语凝噎，忽然找不到了说辞。
直到徐伦开开心心地从送餐员的手中接过外卖披萨时，我才意识到，不对，当务之急明明应该是……找到穿越而来的原因，然后想办法回去啊。
可我望着满脸笑容的徐伦，却没了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勇气。
晚餐的外卖披萨，徐伦也订了承太郎的那一份，但他没有回家。
少女啧啧了几声，然后很快就转换心情，教我使用她家最新的液晶电视，还有二十多年后的新型游戏机。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身处地球的另一面——美国。
“对呀，现在妈妈是个黑户，碰上警察会被当场带走的那种。所以你不能出门。”徐伦耸肩，说得风淡云轻。
她坚持管比她还小的我叫“妈妈”，我也拗不过她。
过了晚餐的时间，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响声，这个时代的承太郎回来了。
徐伦正在我身边疯狂按着游戏机的按钮，眼睛没有离开屏幕，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给你留了披萨自己热”。
“我在外面吃过了。”男人的声音传来。
他从玄关走进了客厅。这个时代的承太郎一身深紫色的外套，搭配上同色系的帽子，远远望去似乎和高中时的身影没什么区别，除了……好像，变瘦了？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明显，他看向我——他的眼角也有了细纹，然后又越过我，视线停留在打游戏的徐伦身上，说教道：“游戏别玩太晚了，早些休息。”
“是~是~~”徐伦拖着长音，显然心不在焉。
我……我犹豫了几秒，然后也对徐伦说：“不如……我们早些睡吧。”
徐伦打游戏的手指忽然停了一下，语气有些崩溃：“……为什么二十多年前的妈妈也会管我啊！”
“やれやれ……”
熟悉的口癖从身旁传来，尽管音量很小，我还是听到了。我猛地转头，看到这个时代的承太郎压低了帽檐，然后直接走上了楼梯。没再管我们。
他那双与高中时代不同却又相同的双眼，没有在我的身上多停留一秒。
41岁的空条承太郎，是怎样看待我的呢？我难得开始思考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这对我而言无法揣测，是的，我连17岁的空条承太郎都搞不清楚，难得鼓起勇气告白还被当场拒绝，又怎么能想清楚41岁的他呢？
在2012年的美国，度过的第一夜，注定不眠。
空条家有客房，据徐伦说是贺莉奶奶来时常住的。我躺在客房的大床上，穿着徐伦备用的睡衣，毫无睡意。
这间客房里还有这栋房子女主人打扫的痕迹。装饰用的花瓶摆放在陈列架上，的确会是我喜欢的样式。床头还有着孩童时代徐伦的照片。甚至绑窗帘的穗子，都是我习惯的绑法。
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我所不知道的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呼吸间我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的灵魂，压得人窒息。
那又或许不是我，她是空条夫人，她是属于这个时代这个家庭的女人，她是一人拉扯徐伦长大的伟大母亲……总之不会是我。
半夜三点，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我还是坐了起来。
我一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并不是什么遭遇如此震撼的变故还能冷静入睡的人。下床，我打开了客房的房门。走在地板上，脚下有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凭借记忆，我再次登上了徐伦下午带我而来的那个阁楼。
那些新搬进来的杂物……似乎都和这栋房子已经去世一个月的女主人相关。我再次找到了她的遗照。月光通过阁楼天窗照射进来，遗照中的女人，嘴角的弧度，仿佛在嘲笑着我那少女时幼稚的梦。
走廊中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地板咯吱咯吱的响声。这个步伐不像是徐伦，那么只可能是……我忽然慌张起来，或许借住在他人家中，半夜三更这么到阁楼翻人家的东西——还是遗物真的不太好。可……通向阁楼的路只有一条，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心跳开始加快，我听到有人走入了阁楼。
我拥抱着自己的遗照，转身，看到了脱去帽子、同样身着睡衣的他。
那个男人，我应该可以称他为——空条承太郎。
【TBC】
徐伦说小学时离婚复婚又长期分居，白承准备好接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