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另一位不速之客
【接上】
佛罗里达东侧的近海，波涛的声响与海鸟的鸣叫，一切在午后刺眼又燥热的阳光下，被潮湿的海风吹得只剩下了催眠般的眩晕感。
小小的游艇随着海浪起伏，我想这轻微的眩晕感或许是晕船。胃部有些难受，我扶着船舱的外壁，听到承太郎停顿了几秒后，继续用着与这起伏的海浪全然不符的、平静到诡异的声音叙述着这一切：
“我在那时，确实用了白金之星的时停——五秒。”他说，“之前徐伦也一直认为是普奇神父的天堂制造突破了时停的界线，但……”
——“如果说白金之星的时停对你无效，那么对她无效也无可厚非。”
承太郎见我被晒得一手搭在额头上眯着双眼，抬臂，把自己戴着的深紫色帽子摘了下来，按在了我的头顶。深色的帽子在阳光下被晒得发烫，散发着某种不知是来自阳光还是他自身的热度，帽檐下的阴影却让双眼舒适了不少。
还有些许……他的味道。
晕船的反胃和眩晕感减轻了不少，我上前一步站到他的身边，一同扶着护栏望向海面，道：“所以，她也是……？”
他摇头，一手握着护栏用力，金属的护栏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一双青色的眼眸如同大海般有了几丝波澜，斩钉截铁：“你的确不是替身使者，至今也没有任何替身的迹象。”
那我穿越时间这样不合理的经历究竟是……？
“她是。箭的碎片……只保存在家中的保险柜里的那一份，上面沾了血迹。”
“欸？等、等等，什么‘箭’？”我一脸问号。
他顿了一下，似是无奈呼出一口气，抬手想要习惯性地压帽檐却只抓到了空气——发现他的帽子现在正在我的脑袋上。只得道：“说来话长，那是一种可以激发替身能力的道具。如果她是替身使者的话，在同一条时间线上的你只是被影响到了。”
嗯……先不提什么“箭”之类的我完全不明白的东西，但如果这么说的话……
“我的确……突然能够看到空条同学和花京院同学的替身。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在我的时代也没有见过什么‘箭’，而且……那天，在那天之前也没有什么异常。”我回忆道，“但是，如果说是‘被影响到’的话……这未免也太深刻了……”
我是指……她的夙愿。
但这样的词汇却说不出口，只能含糊地说着形容词。
承太郎打理整齐的黑色短发没了帽子露了出来，定型的发胶被带着盐分的海风微微吹散，强烈的紫外线下能够看到藏在其中了几根银丝。
我抬手，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压了压帽檐。我站在这里，他亡妻的终焉之地，存在本身就在提醒着那个过于悲伤的结局。
“那、你说的‘终结这一切’是指……”心底感到了不祥的预感，我低头感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嘴唇有些颤抖。
“白金之星的能力本身就和时间相关。”他没有望向我，依旧凝视着面前的这片海域，“高中时和DIO的战斗中醒悟了时停的能力，几个月前和普奇神父的战斗中……学会了短暂地加速时间。因为白金之星无法操纵重力，所以无限加速还做不到。但送你回去，足够了。”
什、么？
时间停止与时间加速，两种看似相悖能力但主体都是时间二字。如果说我受到“她”的替身能力影响能够跨越时间的话，那所谓“结束”是“送我回去”指的是……
心中不详的预感在几秒之间就转变为了恐惧，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严重的心慌让握着护栏的手微微颤抖。
他要消除我身上残留的影响，但……这也意味着，我的时间旅程也将画上句号。虽说近日来的穿越的确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可是……
“JOJO！”我喉咙摩擦，想要抓住什么，顶着他的帽子叫了只有面前的男人允许我叫的绰号，焦急地望着一步之遥的他，“我……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极其的不稳定，尾音淹没在海浪的声音中。
成熟的中年男人终于把目光落到我身上，他抬手弹了一下我头上他自己帽子的帽檐，突然遮挡下来的阴影让我看不到他的脸。
他说：“这不是你该在的时代。”
我无言以为。
他说得对，可是我却感到了委屈。
我不清楚自己在委屈什么，可能是矫情、可能是懦弱，但鼻尖发酸，眼泪在瞬间就充满了眼眶。
一想到或许永远就再也见不到他，我就感到呼吸困难，胸口难受。我甚至陷入了一晃而过的混乱，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亦或是这到底算作什么奇妙的情感。
我想起他带着警惕问我有什么目的、想起落在他怀中的四目相对、想起他办公室中那张大大的桌子、想起了他试图解释高中的英语题、想起了远海中的鲸鱼与海豚还有他口中诉说的过往……宛如梦幻又已碎的泡沫，那双大海一般的青色双眼总是平静地望着我，透过我的魂灵，穿透了我的存在，直达那个女人的影子。我羡慕她、我嫉妒她，可我却没有资格对一个41岁的亡妻男人说出这种话，他的妻子就在这里为了救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付出了生命，而我……
我哭了出来：“JOJO……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
我是个废物。我只想着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心情，我自私自利只想要和他见面。我不想把他独自一人扔在这里，这个悲伤的2012年，这个令人不知所措的未来。
我低头自顾自地抽泣着，双手摸着眼泪，试图用过哭泣做些徒劳的事情。我了解承太郎，他一旦下定决心很难改变，但……不甘心，是的，我想，我也有这种不甘心的时候。
有这么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反正他已经决定了无法改变，那我过格点儿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白金之星的拳头——我又不是没挨过。
想到这儿的我用力醒了醒鼻子，脑袋一热，上前一步就做了几秒后肯定会后悔的事。我用力抱住了他。
心跳得很快，心脏的咚咚声几乎要遮盖住那连绵不断的波涛声。
我收紧双臂用力环着他的腰，感到他全身肌肉僵硬，凝固在原地，像是也被我的行动惊到了。
骨传声，我埋在他被海风吹得有了盐味的怀中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承太郎颤了一下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我的无礼。他的双臂轻轻揽住我的后背，像是试探性地，尔后渐渐用力，直到我感受到了疼痛。
他低声叫了我的名字。
嗓音极为低沉，带着压抑的沙哑。胸腔震动，我听到了他急促了几秒的呼吸声。与刚刚的平静截然不同。
他再次重复了我的名字，我感到自己在颤抖，意识到什么的我摇头把泪水和鼻涕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可还是没能阻止他对我说：“再见了，别任性。”
余光看到白金之星的影子显现了出来——
时间，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呢？
我挣扎了一下，下一刻头顶就传来不自然的强风。承太郎猛地把我拉到他的身后，白金之星挡在了我们的前面。
——？！！
小小的游艇颠簸起来，我扶着承太郎的身子才能站稳。一只手压着帽檐抬头望去……
那是一个撕裂般的空洞，就存在于半空之中。
我站在承太郎的身后，从那里望到了身上带伤的……28岁的承太郎，还有一个黑人。
身前的男人咬牙切齿道：“普奇神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