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④章 藏在阁楼里的
【接上】
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
我作为一个外来的不速之客，半夜三更，在人家的阁楼里，被这家的男主人抓了个现行。关键是，我怀里还抱着他老婆的遗照。
虽说可能但是……遗照中的女人是未来的我，可谁会承认自己能如此衰老呢？
正如面前的男人——41岁的空条承太郎，这个人名让人难以启齿。或许他们有着相似的面庞、相似的习惯、相似的声音，可我还是很难把这个中年男性和那位我的同班同学联系到一起。
岁月会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靠在阁楼的门框上，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打理头发，黑色的短发有些乱糟糟地垂着，中间还有肉眼可见的几丝银光。那双青色的双眸反射着月光的光亮，像是可以穿透我一般，透过我在看着谁的灵魂。眼角有只属于这个时代的细纹，整个人仿佛带着背负过整个世界的沧桑感。同样紫色的睡衣下，确实是比高中时代的承太郎要消瘦些。
在我的时代，空条承太郎是存在感极强的人，高大的他仿佛站在那里就能顶天立地一般，带着难以抗拒的、扑面而来的侵略感，令人眩晕。
17岁的承太郎，他的锐利总是赤裸地展现在那里。而41岁我面前的男人，明明表情平静如水，却让人感到害怕。
没有错，是害怕。
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能也是惧怕着这个时代的自己。
静静的，他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
我犹豫着开口，喉咙有着干涩的摩擦感：“那个……空条同学，晚上好。”
现在绝不是什么适合说晚上好的氛围，我低下头，感觉情况好像变得更糟糕了。
靠在门框上的男人轻叹出声，然后只说了一句话：“把照片放下吧。”
“啊……好。”我蹲下身，把自己的遗照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又把防尘的布盖好。
他一直盯着我，像是怕我手抖摔了这个相框似的。我的动作很小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些许的声响，刺激着听觉神经。
心跳再次加快，我的呼吸仿佛也有些急促，在阁楼里感到了窒息。
放好这个相框，我站起身，对他开口，有些结结巴巴：“那什么……那我就先回去睡了，空条同学……”
可他还是堵在阁楼的门前，没有移动，我忽然觉得更尴尬了。他的视线让人难受，我垂下眼睛，只能看自己的脚尖。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说：“去睡吧。”
他用的是命令语气，我回答：“好。”
然后抬头，就在刚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
啊……
一个头发蓬松的青紫色幽灵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惊呼出声，吓得一下就坐到了地上，摔得屁股疼。
这应该是幽灵，他弯下腰，一张青紫色的、没有血色的脸就在我的面前，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蓬松的头发几乎要碰到我的脸。
这是……什么？
人型……啊，对了，人型，好像徐伦背后也闪现过这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人型生物，在我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的那个中午，在天台上，也看到承太郎、花京院他们在校园的角落用这玩意儿暴揍另外一个学长和这玩意儿。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
要攻击我吗？它全身都是饱满的肌肉，一拳就能击碎我的颅骨……
对了，承太郎，他还在这里……救我……
我刚想叫他的名字，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一个肯定句：“你看得见。”
“……什、什么？”我不明所以。
脚步声传来，他道：“她不是替身使者，自然也看不到我的替身。”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他的亡妻。
41岁的承太郎走到这个奇怪人型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我，那双眼眸终于有了几分高中时的锐利。他问我：“你有什么目的？”
“我……”我听不太明白他的话语，但却清楚一点，由于我能看到这个青紫色的东西，所以和他的亡妻有所不同，遭到了怀疑。
他低沉的质问像是某种无法容忍的宣判，我看到面前那个青紫色的人型握起了拳头……
……！
我双手抱住脑袋，紧紧闭上了双眼。
然而疼痛却没有如期到来。我浑身发抖，双手抱头扯着头发有了疼痛。心脏咚咚地跳着，拳风吹过我额前的碎发。
我抬眼，看到了那个青紫色的拳头停在了我的面前。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也曾远远地见过我的同学——承太郎打架，但从未设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攻击的对象，尽管这个奇怪的拳头没有真的落下来。
忽如其来的穿越、陌生的未来、听不懂的故事、想不透的人……我的脑袋乱糟糟的，满是混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太丢人了，我想。
先是在校园里告白被拒绝，然后莫名穿越到二十多年后的美国，得知了一个bad end，还被未来的丈夫高中的暗恋对象拳脚相向……
我双手摸着满脸的眼泪，却怎样也止不住我这今日过于发达的泪腺产生的泪水。
“我想回家……”我听到自己满是哭腔的声音，哽咽着对这个看起来很像承太郎的中年男人说，“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也想回家啊……”
回到那个，虽然没有承太郎，但却舒适又温暖的，属于17岁的我的家。
面前那个青紫色的人型消失了，凭空消失。
41岁的承太郎沉默了几秒，抬手，像是习惯性地想要压帽檐，却发现此时的自己没有戴帽子。可是是我的错觉，看到他的手微颤了些许。
最后，他说：“好，我会调查这件事。”
想说的只有这句话吗？我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泪水模糊中，我看到他的喉结微动，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却噤声了。
事实上，我也不该有怎样的抱怨。因为……想说回家的是我，他说他会调查，自然是为了帮助我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
——回家啊。
——回到那个家……
面前的承太郎双眼忽然睁大，我看到自己的双手也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象像是加了滤镜一般，那个黄昏的校园穿插了进来。
他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似是要说什么，可我已经听不到。一切不过一瞬间的事，我依旧坐在高中校园里的那个长椅上，身着校服，还背着书包。
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
一个属于少女的，关于未来的妄想。还是个富有文学性的悲伤结局。
明天周六，还有补习班。我有些僵硬地从长椅上起身，向校门口走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