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承你花】《燃烧》11

第11章 往事如烟

昨夜花京院送来并亲自修剪的那束深紫色的绣球花还插在床头的旧杯子中,今夏最后的花朵,终究不会是俗称般的“无尽夏”。

早餐的餐桌上只有我和父亲二人,他简单地嘱咐了我几句套话,今日将与那位意大利商人见面,作为乔斯达庄园当今的统治者,他自然不希望我这半吊子的礼仪出什么差错。
在早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名家仆急匆匆地跑来,向父亲汇报,承太郎少爷已经出发,正在回庄园的路上。父亲轻啧一声,露出了我难以理解的不耐烦的神情,低声道:“不就是一个酒庄……”
随后又意识到我坐在桌旁,在我不该知道的庄园事务这一话题上收了声。随后叫了几位女仆要求她们好好为我打扮。

女仆领命不得不“屈尊”为我梳洗打扮,漫不经心的帮我戴上的束腰勒得我喘不过气。我戴上了母亲遗物中的首饰,坐上了马车。
我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这偌大的庄园了。
马车的颠簸令人微微头晕,在呕吐感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曼彻斯特繁华的市中心。
这里与乡下的庄园截然不同,街道车水马龙,商铺中的商品琳琅满目,街上的男女带着城市独有的摩登感。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还在纺织厂工作时,我对这里的印象仅仅是人多。在浩荡的工业进程中,英格兰的第二颗心脏有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我真的太久没有机会走出庄园了。

街边工艺品商店的橱窗中摆放着精美的东洋花瓶、印度的黄金工艺品……我想到承太郎似乎曾说过要带我出庄园购买新的花瓶——就在母亲离开的前夜。
我……要离开了,我想,就算真的买了,也带不走的吧。父亲——贞夫——不会给作为续弦出嫁的“女儿”真正意义上的嫁妆的。

我在午餐的地点遇到了那个意大利男人。
尽管头发花白,身材却依旧魁梧,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花白的发丝间隐约可以见到原来的发色——耀眼的金色。

我用着家庭教师在几日间教给我的蹩脚意大利语,向他行礼问候。却在下一秒,被他流利的英语打断。
“过来坐吧,孩子。”他的语气不像是对待一位续弦,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先吃饭。”

西撒·安德里欧·齐贝林,今年恰好69岁。
意大利北部热那亚的商人,家族一开始只做家具生意,但在欧洲大陆游历期间也逐渐做起了其他的生意。

面包与橄榄油、蔬菜骨头汤、冷盘、烤牛排、与柠檬布丁。城市中餐厅的摆盘和食材要比庄园中精致许多。

西撒先生问了我一些关于乔斯达庄园的事情。我心底惊讶,猜想乔斯达庄园数年前的丑闻是不是已经传播到了这位意大利商人的耳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禁担心起承太郎,他作为当事人贺莉夫人的后代,经常出入城区,是否承担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大的压力?
我避重就轻,只得试图遮掩乔斯达庄园当年的风波,将自己知道的近况告知于西撒先生。他的绿眸闪烁着,让人猜测不透。

传闻中的西撒先生即便这个年纪也风流成性,但我总感觉此时坐在面前的长者与传闻中的大相庭径。在甜点上桌的时候,我便得到了答案。
他轻叹一声,绿眸中像是回忆起尘封多年的往事,低声道:“年轻时,我与乔瑟夫有过一段孽缘。”

乔瑟夫,是老庄主的名讳。乔瑟夫·乔斯达,贺莉夫人的父亲。

我睁大眼睛,一时间无法理解这过大的信息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却想不出个一二三的结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刚刚的避重就轻纯属笨拙的演技,倘若他与乔瑟夫老庄主相识的话……那关于乔斯达庄园的那些事情,他肯定比我更加清楚。
随即而来的,便是惶恐。
集中到大脑的血液又冷却下来,我感到自己握着刀叉的双手在发颤。因为在此同时,意味着另一件不可撼动的事实:贺莉夫人去世当年,空条贞夫迎娶了我的母亲,一个普通的纺织厂女工。

我是罪人。正如承太郎有理由憎恨我,面前的年长男人作为乔瑟夫老庄主的旧友,也没理由给我好脸色。

喉咙发紧,我觉得此时我该说些什么,却无从发声。
父亲——贞夫——明确我将被这位意大利商人带走度过余生,我不清楚他是否清楚西撒先生和乔瑟夫老庄主的过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位意大利商人常年在欧洲大陆活动,鲜少来英格兰,我将彻底远离乔斯达庄园,自生自灭。
我或许应该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祈求些什么,可内心却在恐慌中满是迷茫。我不清楚这样下去的意义是什么,这样活下去、离开庄园,独自活下去的人生……

西撒先生接下来的话语却把我从沉思中唤回,他说:“你不用自责,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乔瑟夫老庄主和西撒先生在年轻时曾一同在欧洲探寻过神秘领域的奥秘,在冒险中有过生死之交。此后数十年只有过偶尔的联系,当他得到乔斯达庄园的变故时,乔瑟夫老庄主已然不在这个世界了。

“我同贺莉聊过。”他说,“我想要为老友的女儿争取应当属于她的一切,但她的遗愿只有一个。”

——保护好她的孩子:承太郎。
一位伟大的母亲生前最后的愿望。

“所以……”我问他,“您这次来曼彻斯顿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他没有否认:“发现了更复杂的事情。”

我想问是什么,可也知道,他不会告诉我,更不知道这其中与空条贞夫希望我嫁给这位年长的意大利商人做续弦的关联。

他眼中带着意大利人的精明与傲慢,满是偏见,像是自顾自地说教:“到底只是个东洋人……”
就好像传说中最为聪慧的预言家,已然看到了一切。

我想说偏见是偏见,但承太郎的身上也有着一半的东洋血统。但终究是觉得这话说出口也太不会看人脸色了。
他送我上了马车,对我说:“我会在曼彻斯顿住一段时间,如果你想要合法地离开乔斯达庄园,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对承太郎而言也是好事。”

母亲已经去世,只要我再消失,那么乔斯达庄园的丑闻就能少了一半。压在承太郎身上关于贺莉夫人的嘲笑也会逐渐被人们淡忘。空条贞夫早晚也会将乔斯达庄园交到承太郎手中,只要他再娶一位门当户对的乡绅大小姐,那么几十年后,根本就不会还有人记得乔斯达庄园的风波。大家只会称赞承太郎的优秀,仅此而已。
西撒先生说的对,只要我再消失,只要我消失了……一切都会变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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