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扭曲的爱意
西撒先生的话语一直在我的脑中反复出现。为了承太郎，我应当消失。
午后的曼彻斯特市内，比起午前更加喧闹一些。我隐约回想起自己还没有进去乔斯达庄园的日子。母亲每天都在纺织厂的车间工作，我无聊时也会从清贫的家中偷偷出来，躲开那些会欺负我没有爸爸的孩子们，像个小乞丐一样在这样繁华的街头看橱窗中昂贵的物件，之后又被店主赶远。
而我现在则打扮得像个真正的庄园大小姐一般，走在了相同的街道上，随行的女仆扶我登上回程的马车。
……我看到了，在街旁同样衣衫褴褛的孩子。
一时间有些恍惚，如果母亲没有改嫁进入乔斯达庄园，我的今日会是怎样呢？可一切又有什么区别，我终究是一个即将离开的外人。或许我刚刚对西撒先生再谄媚一些好了，不知道那样的话未来是否能稍微有点儿好果子吃。
在随行女仆的督促下，我坐上马车，没有再看这座城市的街道。我想起母亲还活着的时候，虽然在乔斯达庄园不需要她做任何劳动，但她还是会保留一些布料的花样，像是曾在纺织厂留下的习惯，把花样夹在书中。
我记得那本书，就在母亲卧室的书架上。她的遗物并没有人打理——或许是没有必要，我们来到庄园时并没有带来什么，准确而言，属于我们的东西反而少得可怜，更不要提能够被称为“遗物”的东西了。
但那本夹了花样的书，真的是为数不多属于她的遗物了。我想，我要在离开之前带走它。偌大的乔斯达庄园，也不会有人在意那样一本纺织厂女工的遗物吧。
马车驶出城区，开始变得颠簸。像极了我忐忑不安的心。
我靠在马车的内壁上迷迷糊糊，束腰勒得人难受无法入睡。进城果然是精疲力尽的事情，终于，在晚餐之前，回到了庄园。
我的头有些晕，坐久了马车，踩到地面上的感觉腿脚发软。但尽管如此，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随行的女仆行礼寒暄，语气中带着偶遇的愉悦却又满是因为气氛的恐惧感：“承太郎少爷，您回来了。”
……咦？
似乎今早出门时，好像的确也听说了承太郎回来的消息。他自己家他当然想回就回，只是……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抬眼，他就站在主楼的门外，双手抱胸，帽檐在脸上留下了阴影，看不出脸色。然而，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却暴露了其人的心情不佳。
任谁都看得出，他生气了。
我却在这种极端的情绪中得到了喘息。愤怒总好过再也无法相见，每一秒我都将无比珍惜。
“哥哥，晚上好。”我捏着过于华丽的裙摆，十分不自然地做了蹩脚的礼节。
他微微扬起下巴，青色的双眼从帽檐的阴影中露出。视线带着极强的侵略性落在我的身上，像是在打量又像是某种憎恶的审视。过来几秒，才道：“回来了？”
我点头。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走回了楼内。我不顾同行的仆从，直接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就好像是一种本能。心中有着想要解释什么的冲动，可又有声音在反问自己，那又如何呢？是否能改变什么？
承太郎默认了我追上来的脚步。我只顾追着他大步流星的速度，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带着我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家仆，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前。
欸……他的房门……还没有完全入夜，不过是晚餐的时间，万一被人看到了，未免也太不合规矩了。这样想着，我不自觉后退一步，结果却踩到了不习惯的裙摆，整个人被绊倒直接坐到了地上。好在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加上宽大的裙摆，这个摔也不算疼。
……丢死人了，我想。
承太郎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我，那张脸看不出什么喜怒。但他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我，没有任何动作。我感到自己仅仅因为他的这种不算友好的注视就心跳加快，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又或者二者都有，带着极为诡异的欲望，眼眶变得湿润。
“哥哥……我……”我开口，不知说些什么。
我的声音像是一根戳破了气球的针，在我无法理解的地方彻底爆炸。手腕的疼痛感先于一切，我被他抓着手腕从地上扯了起来，拖入了房间内。房门关上的声响传来，差点儿夹到了我的裙摆。迎面的怒火莫名被点燃，他把我按在门板上，俯身撕咬我的唇。
疼痛，血丝的腥味。
我发出沉闷的痛呼，没有反抗。
承太郎夹杂着怒火的气息意外令我安心，安心到流泪。泪珠顺着脸颊流下，蹭到了他的脸上。他啧了一声，终于放开了我。我在自己透过眼泪的扭曲世界中，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他。
我又哭了。明知道他讨厌我哭唧唧个没完，却无法停下。
“很开心吧，”他用手指抹掉了我脸上的眼泪，深邃的眼底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终于能逃离我了。”
不……没有……我摇头。在他眼中看到了无所谓的信任与否，于是我拼命摇头，更加拼命的摇头。
我在为自己的兄长还憎恶自己而感到高兴，又在为自己要离开自己的兄长而感到悲伤。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应该摆出怎样的神情与态度，只有眼泪无法控制，任其自流。
“……哥、哥哥……不是的……”我抽泣着，拽着他的衣摆试图让他相信什么，却卡在一半不知所措。我该说什么呢？我坦白自己这恋慕兄长的恶心心思吗？他会更加讨厌我的，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我享受于他的恨意，我享受于这独属于我的憎恶。只有这样我才是他心中最特殊的那一个。哪怕有一天……在很快就能遇见的未来，我离开了庄园，但他仍然是恨我的，会憎恶我一辈子。一想到这种事，我甚至满心都被快乐填满。
我不想逃离，我早已深陷其中。
他强势地抱起我，扔到床上。初次上身的裙子华丽又昂贵，却被他毫不在乎地粗暴地拉扯开。
晚餐前的饥饿感总会让脑子不太灵光，我哭着说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解释昂贵的裙子被弄坏了，结果他却只吼了句“闭嘴”。轻微的疼痛与快////感混淆在一起，一发不可收拾。我叫着“哥哥”想去拥抱他却被残忍地拒绝，咬着他的背角承受着一切的风暴。
……真好，我想，或许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坏掉了。
他换了一套衣服，赶上了晚餐的时间。我缩在他柔软的床上当鸵鸟，不想挪窝。他也没再逼迫我起床。
初秋，天黑得比夏季早了许多。没有点灯，我有些贪婪地汲取着被褥上的味道，眯着眼睛望向窗外升起的月亮。
一个石子，敲打在承太郎房间的窗户上。
？？？
不是我的错觉，过了一会儿，第二颗、第三颗……
我感到恐惧，不应该有人知道我在承太郎的房间内的，不会有人知道的，除非……
对，除了一人。
全身酸痛，我用薄被裹着自己的身体，挪到了窗户旁边，偷偷望了出去。花京院站在窗下，抬头与我对视。
啊……他……
没错，他是知道的，之前还和承太郎起了冲突，又被父亲平息。但他仍未揭发我们的丑闻，为什么……
紫色的眸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一贯展现出温柔一面的他正站在窗下。承太郎的窗外没有树，否则我猜以他的本事直接爬上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自己此时或许应该直接转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惧怕着被揭发的我还是轻轻推开了窗户。
“大小姐，他又欺负你了吗？”他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悲伤。
我刚想哀求他能否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时……
——“我们私奔吧。”
他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