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承你花】《燃烧》5

第5章 花瓶的裂纹

母亲的病急转直下。
只是夏季常见的普通热症,任谁也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一向沉稳的父亲也露出了罕见的担忧之情,医生请来了一批又一批,母亲的病症偶有气色,但却从未真正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也不由得焦虑起来。
每日早晚我会去母亲的房间看望她,几乎肉眼可见地,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空气中似乎都有了些腐败的味道。女仆不得不找花京院挑选了散发香气的鲜花摆在室内,好让众人的心情都愉悦些。

就连从来都把母亲当空气的承太郎也出于伦理上的压力去探望了一次“名义上的母亲”。我在庄园的空气中嗅到了令人恐惧的味道——又或许恐惧的只有我一人,如同刚刚来到乔斯达庄园一般,独自在角落处惶恐不安。
作为再婚带进庄园的拖油瓶,母亲是我在这座庄园中唯一的依靠。我甚至从未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在了我该如何……这种设想。

一个外姓人,一个真正的外姓人。
我将毫无容身之处。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却无能为力,自从搬进乔斯达庄园后我几乎没有出去过。我试图给自己打气,以后可以自己去城中的工厂成为像母亲一样的纺织女工勉强糊口,可……
我努力回忆儿时的经历,却发现自己这些年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废物。
母亲之前说的没错,乔斯达庄园,太养尊处优了。哪怕我并非真正的“大小姐”也没有得到所谓的待遇,但和曾经城市夹缝中的自己相比,生活过于优渥。

我蹲坐在楼梯的拐角处,翘掉了家庭教师的课。我知道父亲或许会发脾气,可愈来愈混乱的心情也无法硬着头皮去读那晦涩难懂的莎士比亚。
几位洗衣的女仆从楼梯另一侧的走廊中结伴而行,我听到她们私下的讥笑:夫人已病入膏肓,那个拖油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她们说的都对。

手肘撑在膝盖上,我把头埋了进去,不知不觉中无能的泪水流了一脸。

“你……”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全身一颤,像是从无病呻吟的悲恸中惊醒,抬头看到了站在面前楼梯上的兄长。他那双青色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注视着我……不,是俯视着我。

我愣了数秒才意识到自己难看的一脸眼泪,承太郎不喜欢我哭的……慌忙用袖子去擦自己的脸颊:“对不起……哥哥……我不是……”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里是楼梯,我挡了他的路。
想到这里的我立即站起身给他让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坐了太久,猛然起身,眼前一片昏花。我踩到台阶的边缘失去重心……可预料到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扯住胳膊、肩膀处拉扯的剧痛。承太郎伸手拉住了我。他看着我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猜一定是我又惹他不高兴了。
我动了动我这笨蛋脑袋,想了想,决定主动离开他的视线好让他心情好些:“哥哥……我去上课了……老师一定骂我迟到这么久……”
却没想到他打断了我的说辞:“去休息吧。”
我:“欸?”
他放开了扯着我胳膊的手,压低帽檐让人看不清神情,语气却加重了几分,不容置疑:“我让你回房间休息,你没听到吗?”
我……我想说翘课这事儿怎么处理,却在他的威慑之下闭嘴。

晚餐时,母亲依旧没有出现在餐桌旁。令人意外的是,父亲也并没有因为我今日的翘课说些什么,反而对我道:“休息几天吧。”
我惊讶地称是,抬头望向对面的承太郎。他面不改色地切着盘中的肉,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但……我想,可能是兄长帮我说了些什么。

连日来,心中终于有些几分暖意。我偷偷看着坐在对面的他,桌布之下的鞋子却被他轻轻踢了一下。
我立即低头收回了视线。
晚餐结束后,我追着兄长的脚步在走廊中走了一段路。他高大的背影像是未来能撑起这片天空的庄园真正的主人。
“谢……”
我的道谢还未说完,他便打断了我的话:“早些休息吧。”
我点头道:“好。”

窗外,仲夏夜的蝉鸣声极为单调。我拉上窗帘准备入睡。却听到了石子敲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响。

我的窗外恰好有一棵树。
拉开窗帘,我看到了爬到树上与我打招呼的花京院。

他依旧身着花匠的园艺工作服,鞋跟上还沾有新鲜的泥土。伸手矫健地站在窗前树木的枝丫上,紫色的双眼带着点点笑意。

每隔几日,花京院会来给我带几支新剪的绣球花。今日也是如此。他一手扶着树干,我看得腿软却站得很稳,另一只手伸出,把紫色的花朵递给了我。
我打开窗户接过了鲜花,道:“白天正常递给我就好呀……这样,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简直就像是……不道德的幽会。
人们都说东洋人更加保守,可我却从未在花京院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古板。他撩了下额前的一缕头发,仿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想法。直言道:“大小姐,不觉得这样更刺激一些吗?”
“你……!”我有些急躁,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可手中的绣球花却散发了淡淡的香气,一时间拿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我急于反驳这种荒唐的言论却因为嘴笨找不到措辞,支支吾吾好几句也只能干着急。
他见我这副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意识到他在开玩笑,自己被耍了。只得瞪着他。
“大小姐,这样是不是心情好些了?”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带着几分认真。
心中阴郁散去了些许,我有些呆滞地拿着手里的花,握着的枝丫都变得滚烫,他……
花京院安慰我道:“请大小姐放心,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痊愈的。”
明知道只是口头上的安慰,我却心中有了几分可以相信的错觉,终于露出了勉强的笑容,对他点头:“谢谢。”

——!!
我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从来不会有人来主动找我,哪怕是庄园的仆人也不会来服侍。我被这从未有过的情景吓得浑身一颤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却看到花京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跳下了树。空留我一人拿着花站在窗边像个傻子。

敲门声见我没有回应,似是带了几分不耐烦。我听到了兄长的声音:“睡了吗?”

哥哥他……???
听到他的声音,我更傻了,还举着手中这把鲜花就冲过去打开了房门,与他面面相觑。

为什么……会来?我感到迷茫。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来我的房间,随即我就为自己的房间过于寒酸而感到羞耻,试图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里面的样子可无济于事。

他挑眉:“我不能进?”
“没……”我立马让开。

承太郎像是进入自己领地一般直接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反倒我这个房间的主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握着鲜花站在他身边。
……也对,我想,其实承太郎才是乔斯达庄园的主人,而我是借住的客人。

他似是注意到我紧紧握着的这把绣球花,原本看似不错的心情立即下滑,啧了一声:“我打扰你睹物思人了?”
其、其实……怎么说,总感觉如果让他知道了刚刚窗外站着的人,后果会更可怕。我无声吞下一口唾液,在他强势的目光下结结巴巴道:“只是……想给花换水……”

我指向床头的旧杯子。里面插着的几支花已经枯萎了一半。

空气又压抑了几分。
我低头想,完了。承太郎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花京院。也是,“东洋”“花匠”,只要这两个词汇出现,就不难让人想到贺莉夫人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我,也不会有多少好感的。

他环视了我这寒酸到像是阁楼的房间,低沉的气压中带了几分微妙的情绪。

——“你没有像样的花瓶吗?”

【TBC】

花京院一口毒奶。
承太郎今日份捉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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