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①
“夫人，我们谈谈。”23岁的乔鲁诺·乔巴那在电话中这样对我说，语气有着几分严肃。
他已然成为南部的一方教父，尽管以这个年龄来看仍然相当年轻。
我接到他的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米兰。我忽然就看不下手中的文件了，感到有那么丝莫名地惆怅。
从未有过衷心的宠物，长大后总会离家出走，大多还会反咬你那么一口。
这点儿觉悟我多少还是有的。
我语气轻松地回答他：“好啊，乔鲁诺。我下周去那不勒斯……”
“我们在罗马见吧，夫人。”他打断我，像个合格的教父一般，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这么急迫吗？
我吐出一口气：“好。”
挂断了电话，我从抽屉中掏出了一个戒指盒——
昨日，一位北方的老熟人向我求婚了，说来也算是青梅竹马。
——准确而言也不算是求婚，大概是我们太过熟悉都知道彼此的秉性。
那位北方的教父直接把戒指盒扔到我的手里，说：“送你个戒指，喜欢就戴着看。”
他的后半句是：“夫人还是定居在北方，大家都安心。”
显然在指责我近几年把触手往南方伸这件事。
他给我戒指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餐厅内的包厢。若是这种消息轻易就传出去的话，那他这个教父也别当了。
打开戒指盒，是一枚钻戒。在室内幽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当时应该拒绝的，可是坐在原地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我理解那位老熟人的想法，这是近年来稳定北部局势的需要，利益最大化的方式，更何况我们彼此也不算讨厌，更不会打扰对方的婚外情。
我与他告别，前往罗马的时候，戴上了那枚钻戒。他笑着亲吻我的手背，说：“大家的夫人，准备成为我的夫人了吗？”
我没有说话。
到了罗马，我只身一人去见了乔鲁诺，去他约好的餐厅。
我想，小狼狗大概都是这样，羽翼未满的时候，还会在你怀里撒娇、讨好处，一旦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时，很快就会发现全新的世界，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然后反咬一口，茹毛饮血，最后打着饱嗝离开。
人之常情罢了。
早就听闻，当初乔鲁诺·乔巴那只花费了9天，就登上了“热情”的首座，如今我们几个月未见，年轻的教父忽然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也说不定，或者——找到了什么可以踩着我继续往上爬的方法。
我摸着手指上的钻戒，随着高级餐厅的侍者，进入了乔鲁诺定的单间。
“夫人！”他看到我时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走上前来拥抱，亲吻——他的唇有些凉，现在是冬天，或许他也刚到不久。
我在想他的计划，下毒不是他的风格，或许是黄金体验的藤蔓忽然勒死人，又或者是更为直接的木大一顿。但是有一点奇怪又矛盾，为什么他不在自己的地盘——那不勒斯等待我乖乖入网呢？罗马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热情”的地盘，十分麻烦，又离我的父亲太近了。
“夫人您在想什么？”他坐在我的对面，口吻是一贯的礼貌。
但此时，这样的礼貌在我看来却有了几分距离感。
23岁，或许是男人最为璀璨的年龄。
乔鲁诺现在的身高绝对在190以上，站在他身边时，我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也该换个同样年轻的床伴了，我想。
“只是好几个月没见面，有些想念罢了。”我垂下双眼，刻意用着优雅的语调说着。
“夫人可不是什么会说情话的人。”他一手托腮，望着我。
我沉默了，忽然来了一句主动把天聊死的单身狗行为：“那么，‘热情’的BOSS说要找我谈谈，谈什么呢？”
乔鲁诺那双好看的翡翠色双眼落在我的身上，他的手指卷着一缕脸侧的碎发——就好像是刚刚从那不勒斯赶过来没来得及打理头发似的，一如既往地关注着奇怪的重点：“夫人称呼我什么？”
我叫他“热情”的BOSS。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道。
不愧已经成为南部举足轻重的角色，乔鲁诺根本就没理会我的说辞，只是死死追问着：“夫人您前几天还不是这么叫我的……”
冷盘上桌，我拿起刀叉，却没什么入口的欲望。
乔鲁诺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指上，他挑眉，又加了一个问题：“夫人为什么会戴钻戒？”
我忽然怀念起16岁的他。
起码不会在我面前这么咄咄逼人。
“乔鲁诺……”我感到脑壳儿疼，“一枚戒指而已……”
“夫人答应他了？”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换做我的懵逼：“谁？”
“有人给我打电话，警告我不要利用夫人把势力伸向北方……还跟我说，他会向夫人求婚。”他倒是直言不讳。
我估计，那电话里肯定骂得更难听，我理解我那老熟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多此一举主动招惹这位那不勒斯的教父。乔鲁诺的下一句就解开了我的困惑。
他说：“我跟那人说，夫人怎么可能答应。他说他要和我打赌，如果夫人答应了，就让出通往佛罗西诺内通道的权力。”
我嗤笑：“你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无聊的赌……”
“我答应了，夫人。”他用着平静的语气，一句话把我噎在原地。
——？？？
“你疯了？！”我惊呼。
他开始进食，把冷盘的食物放入口中，对这事不怎么上心的态度：“因为我想知道夫人会不会答应。”
我：“……”
“哦，对了。”他用着无比无辜的语气对我说，“里苏特现在应该已经到米兰了，夫人。”
他眨眼，邀功的样子。
黄金体验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手指上的钻戒，化作一只蝴蝶，飞出了窗外。
“其实我不想在我不擅长的北方惹事，但夫人未免也太令人伤心了。”他棒读道。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派暗杀者去了北方，还若无其事地弄丢了那么大一颗钻戒。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谈分手的。”我耸肩。
“夫人！”他微微抬高声音，“是我们那不勒斯的港口不够诱人吗？”
……是你太过诱人了，我真是个屑， 我想，我果然还是放不开这么个尤物。
“好好吃饭，乔鲁诺。”我举着叉子，教导道，“别在米兰杀人。”
“夫人担心他？”
“好歹也已经是被称为教父的人了，别惹事。”我终于吃了今天的第一口。
“夫人还是在维……唔……”
桌子的桌布下，我抬脚，踩到了他的双腿间。
我说：“先把你的暗杀组叫回来。”
他紧盯着我，勾起嘴角：“不如夫人自己先和那人说清楚。”
“戒指变成蝴蝶飞了，我又没戴。”桌布下，我的高跟鞋鞋尖微微用力，“所以你那佛罗西诺内的路也不受影响。”
乔鲁诺握着刀叉的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呼吸有些急促，却露出了得逞的狡黠笑容，眼底发亮。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