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与疯狗》
第⑥章 宣示主权
【接上】
我估摸着，当我再睁开双眼时，应该是医院急救室那耀眼的手术灯。
然后，就如同往常那样，医生们在看我心跳归零又重新正常跳动后，感慨于医学奇迹，然后又因为皮外伤也全部消失跟见了鬼一样。最后，就是我安排人善个后。
这是罗马，离我生父兼教父的那个男人可近了，估计善后还会方便很多。
然而——
这里必须加个意料之外的“然而”，我居然是被疼醒的。
我 他 妈 居 然 是 被 疼 醒 的 ？ ？ ？
连 标 点 符 号 都 打 了 空 格 。
再睁眼时，伴随着呼吸，背部的弹孔传来真真的剧痛。不，是呼吸都有了奇怪的蜂鸣声。那些子弹虽有椅背挡了一下，但仍是深深嵌入我的身体，伤了肺。
鲜血干涸在脸上和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我的瞳孔才对上焦，剧痛之中迟钝的感知逐渐恢复。
我正趴在某个房间的床上。
身后传来什么金属器具相撞的声响。
看装潢，应该还是同一家酒店。卡在喉咙出的血块相当难受，我有些无力的轻咳出声，咳了好久才把喉咙里的血块咳了出来。动作却又拉动了后背的弹孔，新的血液流了出来，在洁白的床被上留下新的红花。
身后传来乔鲁诺的声音：“夫人醒了？”
我：“……”我没什么力气说话。
“失礼了，正在帮您把子弹从弹孔中拔出来。可能会有些疼。是最后一颗了……”
不不不，我想，重点不是这个吧？正常人不是应该打急救电话送医院吗？您这儿有个消毒除菌工具就徒手拔子……弹？
卧槽……
被疼痛主导的身子，其他的感觉都迟钝了起来，我明显感到有个镊子伸入了背部的弹孔，毫不温柔地在血肉间寻找那颗弹头。
我颤抖着，想叫却没力气叫。
几十秒——或许可能也只是十几秒，乔鲁诺拿着那个镊子终于把最后一颗弹头从我后背的弹孔中夹出。放在了什么铁盘上，发出金属相撞的声响。
我大口喘着气，带着肺部被开洞的奇怪蜂鸣。
“……送我去医院。”我嗓音沙哑，被疼得肾上腺素飙升终于吐出来了一句话。
“夫人，我的黄金体验比任何医院都高效，而且……”他顿了一下，“说实话，我可不想在罗马的医院惹上事。”
他那个黄不拉几的替身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按上了我的肩膀。
有治愈能力的替身能力……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很难想象那个“热情”的新BOSS的替身能力竟然这么治愈。
但是，乔鲁诺的下一句话就让我当场就想咬死他，他说：“抱歉，可能会有些疼。”
——！！！
尽管已经没了叫的力气，可我还是咬着被子的一角呜呜地骂着含糊不清的话。乔鲁诺死死按着我的肩膀阻止了我死前回光返照直接揍他一拳的可能性。
人类在青春期身高长高的时候，会因为骨骼的生长产生轻微的生长痛。那是因为骨骼和局部肌肉成长的不协调所导致。
但此时此刻，每一个弹孔深处，器官、肌肉、血管、组织、皮肉……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迅速重组生长，强烈的疼痛感从后背与心肺传遍全身。我咬着被角几乎痉挛起来，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甚至比被扫射时的外伤还要严重。
不如直接进医院死了呢，我模糊起来的大脑想，那样的话只用疼那么一次，现在是跟时间倒流似的，又他妈来了一次……
乔鲁诺放开了我的肩膀，他这过于疼痛的替身治疗终于结束。虽然身上的弹孔已经愈合，可大量的失血和残留在身上的疼痛还是让我晕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连衣裙的上半身，已经为了取出子弹而被剪得破破烂烂，像块破布似的，凄惨地挂在我的身上。随着我从床上爬起来的动作，又滑落到我的腰间。被鲜血尽头的胸衣裹着同样满是血迹的乳肉与我赤裸的上半身一起出现在头顶的灯光下。
乔鲁诺的衣服上也沾有我的血迹，他耳朵泛红，别开了眼神，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终于开始了属于他的解释：“请允许我再次向您道歉，夫人。”
我闭上双眼，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减少些疼痛，没什么力气开玩笑，也没有说话。
然后，我听到乔鲁诺继续道：“刚刚的刺杀……是针对我的。我已经让人去追了。”
“开一枪就跑……”我也继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语速缓慢，“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
“但总要把先头兵抓回来，不是吗？”乔鲁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护卫去追击这件事。
看来他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有自信。我呼出一口气，感到遍布全身的痛感微微褪去，可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有着耳鸣，连思考都有些费力。我又加了几个手指去舒缓头皮紧绷的神经，对“热情”那位16岁的BOSS说：“因为在那不勒斯他们杀不了你，所以才会选在罗马动手——出了你的势力范围。所以，今夜还没有结束。”
“夫人说的是。”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卑不亢，像是早已想到了这些。
我扯了扯嘴角：“酒店顶层的酒吧出现枪击案，没人表示什么吗？”
“他们为什么想要和我扯上关系？”乔鲁诺反问我，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却沉默了。
南部以外的所有人都在静静围观，甚至可以说，在默许之下，等待着这个名为“热情”的闹剧收场。
“哦对了，那个罗马教父的儿子过来礼节性地问候了一下，”乔鲁诺忽然换了一个语气，像是指责，却又像是在探究着什么，“夫人放心，我没透露您和我在一起负伤这事。”
我的脑袋终于舒缓了很多，我懒得去弄明白乔鲁诺这诡异的语气，直言道：“我的包呢？”
乔鲁诺无语了那么几秒，站起身，把那个同样满是血迹的女士手提包从房间的角落拿到我的面前。
我跪坐在床上，看到他的眼神依旧没有直视我，耳边的潮红微微爬上了脸颊。
我接过自己的包，又低头看了看，想着自己这一脸血一身血的，不过是现在上半身只穿了个bra，他脸红什么？
莫名地，我忽然来了一句：“你还是处男吗？”
……
气氛尴尬了那么几秒。
乔鲁诺站在床边，全身僵了一下，几秒后，终于肯把眼神给我，整张脸却带着虚假过头了的笑容：“看来夫人恢复得不错……”
我回了他一个巨大的笑容，然后没理会他那句话，低头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我下属兼司机的号码。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明显没有睡醒：“啊……夫人……您不是在睡都灵那谁的小鲜肉护卫吗……套不够用了？”
我感到面前的乔鲁诺，虽然没什么表示，但脸色却难看了起来。我耸肩，努力让自己这有气无力的语气听起来严厉一些：“现在来……”
我顿了一下，抬头望向乔鲁诺，问了句：“房间号是多少？”
金发的16岁BOSS黑着脸告诉我：“1023。”
“嗯对，现在就来1023号房。”我对电话里的下属说道。
“夫人您又换战场了？好的这就过去，给您送几盒套？”
“我说现在来1023号房间，你听不懂吗？”我语气也严肃了起来，“刚刚的枪击我受伤了，过来的时候，顺便把我所有的行李也带过来。”
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抬头对乔鲁诺道：“放心，既然罗马不是你们‘热情’的地盘，那我就只好勉强保护一下你了。”
乔鲁诺那从刚刚开始就诡异起来的语气和神色愈发复杂起来，他单手扶额，像是叹出一口气，就在我以为他会像个真正的BOSS那样反驳我的主张时，却没想到他对我说：“待会儿您还是先换套衣服吧，夫人。”
我：“……”
我的属下来得很快。门铃响起的时候，我刚刚把脸上干掉的血块洗干净。
接过自己的行李，我令他以最快的速度调度一辆组织内级别最高的货车来接应。他看着我一身的血迹立即应下，然后在看到同在房间内的乔鲁诺时表现得跟见了鬼一样。
关上房间门，我打开自己的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是一个步枪的零件，我一边组装起步枪，一边对沉默的乔鲁诺说：“把你负责追击的小队叫回来吧，这明显是你们南部的恩怨，比起在罗马街头跑酷，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与此同时，乔鲁诺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接了一个简短的电话，然后终于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告诉我：“夫人，我的小队已经抓到了2个人，活口。”
“也好，那就正好带回来一起审问。”我把子弹上膛。
“夫人，虽然我想我不需要您的保护，但您这是要……？”
我扛起枪，走向乔鲁诺，他似是要后退一步但终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抬头，我的胸几乎要贴上他，我在他那双绿眸中看到自己还带着血迹的脸，道：“有兴趣和我私奔吗？‘热情’的BOSS？”
他沉默着，抬手……我想应该是要推开我，但是——
房间的玻璃忽然全碎，剧烈的响动让他叫着“黄金体验”把我护在身后。
今晚大概流星半夜爬窗。
这回来了三名替身使者，我站在乔鲁诺的身后眯起双眼：一个绿不拉几的，一个粉不拉几的，还有一个不是人型。当然，我得继续装作看不到。
瞧瞧，我就说，今晚的杀戮不会结束，直到乔鲁诺·乔巴那死亡为止。
“热情”在罗马没有任何根基，乔鲁诺的小队又不在他身边——这可是一鼓作气的绝佳机会，当然，“热情”的BOSS更加自信也说不定。
那三位从窗户进来的替身使者正和乔鲁诺摆pose说骚话，我笑出声，大概是我这笑声太明显的缘故，那三位替身使者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女人？！嘿乔鲁诺你毛长齐了吗就开始玩女人了？”其中一人继续开着嘲讽。
我扛着枪，偏头，在乔鲁诺的身后，对他们大方地介绍了自己的全名。
“夫人？那个北部的夫人……！？”
“怎么会……”
他们对此显然更为震惊，脸色也踌躇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凶狠起来：“不管怎样，乔鲁诺·乔巴那今天必须死！”
“那我就必须掺和了。”我抬高声音，如此说道。上前一步，从后面大胆地搂住了乔鲁诺这还算不上强壮的属于少年的身躯。我贴上他的后背，乳肉压至变形。他全身的肌肉紧绷，不知是出于战斗的准备，还是其他的……
我的一只手从他的腰间，向上，当着敌人的面，抚摸上他开胸西装露出的胸肌，然后，啊……是他有些颤动的喉结，我的拇指和食指，没用力气假装卡上了他的脖子。
大概是同时面对三个敌人，乔鲁诺没分心甩开我这过分的行为。越过他的肩膀，我笑着对他们说：“如你所见，‘热情’的BOSS是我的猎物，我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听懂了吗？”
乔鲁诺·乔巴那，是北方疯狗的猎物。
我踮起脚尖，亲吻上他后颈那个星型的标记，笑得灿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