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与疯狗》
第①章 维苏威火山的忏悔
“……我们全能的天主,求祢垂怜我们,豁免我们的罪,使我们获得永生。”
“——阿门。”
主祭洒圣水,清晨例行的弥撒礼毕。
教堂中人群散去,修道士引领我从侧门进入教堂的中庭。不大的庭院向西望去,那不勒斯的维苏威火山映入眼帘——趁着薄雾还未升起,倒也算是个景观。
道貌盎然的神父还牵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从修道院的门中走出,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夫人,没想到您真的亲自来那不勒斯了……下午的受洗仪式请您务必出席,当这孩子的教母……”
我并没有结婚,“夫人”只是继承而来的一个代号罢了——从我那疯狗般的母亲那里。
低头望向神父牵着的漂亮男孩,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样子,脖子上却隐约有着暧昧的痕迹。天主教神父自古以来的恶趣味,我耸肩,已经懒得吐槽。
“那我的名声给你修道院收养的孤儿做掩护——这种小事不是约我来的真正目的吧。”我盯着神父,直言道,“你想说的应该还有其他的……”
“是,夫人,我们里面谈。”他绅士地做出“请”的姿势,带我穿过中庭,走进室内。
最大的忏悔室,窗外的维苏威火山已经被升起的薄雾笼罩。
神父让修道士把男孩领出去,对我说:“夫人,可能您已经听说了,‘热情’换了新的BOSS。”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点头,“人人都说‘热情’之前的BOSS最为神秘,能接替他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根据我们的消息……夫人,这听起来可能有些不像真的,但……新BOSS只有15岁。”
“15岁?!”我差点儿喷了出来,哭笑不得,“你确定没有听错?不是51岁?”
“所以我才说……听起来像是假的。”
“嘛,也许是个天才……但,年少成名有时也不一定是好事。”我心想只要“热情”没解散,换谁当首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觉得那不勒斯帮派换个BOSS值得我亲自跑一趟,怎么?莫非是他想见我?”
“不不,夫人,重点是……”神父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可靠消息,那个15岁的BOSS要对毒品下手。”
嗯?一时间我没回答,手指敲打着桌面,花费了那么几分钟思索那不勒斯这座城市的地下网络。
“刚上任,总要对肥肉下手。”最后,我模棱两可地对神父道,“情理之中,你随时盯着向我汇报就好。”
“啊……是,夫人。”神父应道,随后换上了不符合他身份的谄媚笑容,“您说……地区主教推介的事情……”
“还没到年头。”我打断他,“还有,请您履行神父的职能,既然这里是忏悔室,那么我就要向您忏悔。”
神父望着我无语:“夫人……没必要……”
“您在说什么啊,神父先生?”我故作惊讶,“您知道的,我可是虔诚的教徒。”
我比谁都虔诚。
因为我知道,仁慈的天主会原谅我所作的一切。
上周,在意大利北部伦巴第和瑞士接壤的边境,发生了一场短暂的枪战。
我的人伤了3个,其中1位还是需要卧床静养的重伤,我很愧疚。如果我的判断更果断一些的话,或许重伤的能变轻伤也说不定。我想这份苦痛是我的责任,我需要向神忏悔自己的过错。
“那对方呢?”神父问我。
我回答他:“全灭。”
神父:“……夫人您慢走。”
我回到了北方,并没有把那不勒斯最大帮派“热情”换主的事情放在心上,新BOSS只有15岁,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另说,如果要对毒品下手的话……
那不勒斯可是亚平宁半岛南部的中心,想必抢过毒品生意这块肥肉,会得罪不少人,但若是能换来长久的高利润收入,也值得冒险。
我一直以为“热情”那位年轻的新BOSS是想把这生意收入自己的囊中,却万万没想到,他是做缉毒警察的工作。
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在酒吧的卡座上听着几个北部帮派的干部闲聊,大家听到后不约而同地发出嘲笑,觉得“热情”要完了,新BOSS跟电影看多了的中二病似的。
那也是我第一次记住了“热情”新BOSS的全名:乔鲁诺·乔巴那。
之后一年的时间里,我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那不勒斯传过来的消息,偶尔还夹杂着流言蜚语,不知道真假。
“热情”又剿灭了当地贩毒的小帮派、“热情”又捣毁了当地毒品的链条、“热情”又击退了针对BOSS的暗杀、“热情”又有了新的盟友、“热情”又扩大了地盘……
还有人说,在如今的那不勒斯,“热情”因为这样的作风,备受爱戴。
我的属下问我,“热情”势头正旺,我们向南部伸出触角的计划是不是要搁置一下?
当时我正给夜总会新来的小鲜肉挑生日礼物,对属下说:“不过是个青春期男孩对世界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罢了,不用理会。”
我承认,我有点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说为了利益,不应该消灭毒品而应该收为己用;如果说为了声望,这个代价却太大了。
他真以为自己还没坐稳那个BOSS的位置就能靠着一腔热血消灭这个在人类文明史上横行数百年的怪物?这一年来,我听到的不过是他正在对抗那些表面的害虫罢了。他取缔了贩毒的组织和链条,但是仍未能触动更为根源的东西。那些小商小贩就如同野草一般,杀了一波,总有新的长出。
他的行动,太辛苦劳累了。
直到我收到了一个消息:
我的人,在那不勒斯港口,被“热情”杀了。
我的货,在那不勒斯港口,被“热情”扣了。
我他妈……觉得自己躺着都中枪。
主动扩张把触角伸向南部,或许会面临这样那样的意外,但你们“热情”不是热衷于缉毒吗?为什么要对我走私的精密机床下手?看起来还是太闲了……
我的属下问我,“热情”杀了人又扣了货,要不要正面刚一波?
当时我正在给夜总会新来的小鲜肉挑情人节礼物,对属下说:“南部不是我们的地盘,人被杀就会死只能说技不如人,安排人向‘热情’新BOSS交点儿保护费,先把我的货拿回来再说。”
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儿沮丧。被杀的人是我的组织里战力强悍的替身使者,如果能把他杀死的话……“热情”也有替身使者,而且更加厉害。
——有点儿意思。
我派人向那不勒斯的神父带话,让他着手主动调查这起案件和“热情”的事情。
被那不勒斯人过于爱戴的后果,就是会被轻而易举地调查。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乔鲁诺·乔巴那和他亲信的资料。
都是年轻人,怪不得心气儿这么高。
我草草地翻过那些资料,觉得他们“热情”现在不适合当黑帮,也不太适合做缉毒警察,而是应该去竞选那不勒斯的议员。万一有谁当上了市长,城市独立得了,做个像梵蒂冈似的国中之国也挺好,起码可以自行禁毒。
可我却没机会继续笑下去。
没过多久,我得到了消息,我的神父调查“热情”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然后“热情”杀进教堂和修道院,解救了被神父豢养的孤儿,并称之为“人口贩卖”。那个怕死的神父一下就把我在那不勒斯的眼线全部交代了。
我的属下问我,“热情”动了我们的地下干部,又拔了我们在一座城市的所有眼线,是不是得有所行动?
当时我正在给夜总会新来的小鲜肉挑交往一周年纪念礼物,对属下说:“我是个虔诚的教徒,这一定是上天对我的考验,走吧,我要去教堂忏悔。”
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放了夜总会小鲜肉的鸽子。然后,那个我包养了一年的小鲜肉,转身就投奔了一个基佬富豪的怀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屌子无情罢辽。
教堂是我的据点。我坐在礼拜堂的长椅上,彩色玻璃折射的光芒让人眩晕。
这里的神父坐在我的面前,搓手道:“夫人……您说……地区主教推介的事情……”
“还没到年头。”我打断他,“还有,请您履行神父的职能,既然‘热情’把我的小鲜肉搅和跑了,那么您是不是得给我找个干净的小男孩?”
神父望着我无语:“夫人……我没有……”
“您在说什么啊,神父先生?”我故作惊讶,“您知道的,我只要14岁以上的,不犯法。”
我比谁都虔诚。
因为我知道,违反法律的话,天主会惩罚我。就像那个那不勒斯的神父去搞14岁以下的就凉于炼铜。
“对了,神父,我还要忏悔。”我说,“关于‘热情’的事情,或许我想简单了。”
一个月后,那不勒斯的神父在当地的监狱中,给我传来了消息:
“热情”的教父,乔鲁诺·乔巴那要见我。
他的措辞不再是“热情”的BOSS,而是……“热情”的教父。
教父?16岁承担得起这样的称呼吗?
我的属下问我,既然是“热情”过来,那要不要摆上个鸿门宴邀请?
当时我正在给夜总会新来的小鲜肉……哦不对,那鸭子跑了,当时我一个人坐在餐厅中用餐,对属下说:“不用,让‘热情’赔我个小鲜肉吧。”
【TBC】